夢幻風景 22 70x100cm 芙蓉畫布/油畫 2024年_磺溪美展優選
一、前言:夢幻的生成
《夢幻風景22》並非對大自然的再現,而是一種感知的實驗。畫面中的山石、樹影、水面與漂浮的色彩,並不指涉具體地點,而是構築出一種心理的風景──一個由記憶、情緒與想像所交織的場域。這幅作品的核心,是對「觀看」本質的探問:究竟是外在世界的捕捉,還是對內在感受的迴響?
在這個問題之下,創作不再是單純的再現,而是一次次的試探與回應。它既是視覺的呈現,也是心靈的投射;既是物質的痕跡,也是時間的沉積。
二、觀看的哲學基礎
梅洛龐蒂在《知覺現象學》中指出,身體不僅是感知器官,而是與世界互為生成的存在。這樣的觀念啟示我將畫面視為「可感的場域」,而非靜態的再現平面。色彩與筆觸不只是形式,而是身體與世界互動的印象。
觀者在凝視畫面時,也同時被畫面「凝視」:他們的記憶、情緒與直覺經驗,會在其中找到迴響。這種互動性,使觀看成為一種雙向的生成,而非單向的接收。
魯道夫·阿恩海姆則認為視覺本身就是一種思考方式。這使我在創作中刻意模糊空間的邏輯秩序,讓觀看成為一種主動的詮釋。水面的反射像一面鏡子,映照出熟悉的景物;但同時,它也因波動與光影而扭曲、斷裂,留下縫隙與模糊。反射既讓我們看見世界的另一個版本,也提醒我們:觀看永遠不可能是完整的,總有空白與不確定在其中流動。
三、畫面語法的建構
在《夢幻風景22》中,漂浮的色彩既是光點,也是情緒的碎片。這些曖昧的符號並非被動地呈現,而是在觀看中生成意義。換言之,畫面是一種「未完成的語言」,需要觀者的參與才能完整。
我刻意讓山石、樹影、水面與色彩彼此交錯、重疊,形成一種流動的語法。它們不再是物件,而是感知的痕跡。這些痕跡有時清晰、有時模糊,如同記憶的層次與情緒的波動。觀者在其中遊走,既是閱讀者,也是創造者。
四、時間與記憶的厚度
真正推動創作的並非理論,而是情感的厚度。這幅作品承載著我對時間與記憶的敏銳感知。色彩的層層存在,如同記憶的沉積;那些被覆蓋卻隱約透出的色彩,相當於情緒的迴音。
創作過程中,我並不急於完成,而是讓油彩在時間中呼吸、被覆寫、再度呼吸、再度覆寫。這種緩慢的節奏,使黃昏成為一幅「時間的皮膚」,記錄我與作品之間的呼吸與等待。
每一層顏料都是一次對話:有時是與記憶,有時是與身體,有時是與未知的自我。這種物質性的過程,讓作品不僅是視覺的結果,更是身體與時間共同雕刻的痕跡。
五、夢幻的意義:不是逃避,而是重編碼
在這樣的創作過程中,我逐漸意識到「夢幻」並非逃避現實,而是一種對現實的重新編碼。夢幻風景不是不存在的風景,而是存在於感知深處的風景。它可能來自童年的記憶、某次旅行的片段、或是某個黃昏的光影。這些碎片在畫面中重組,形成一種新的語境。
夢幻是一種延展,它讓現實的片段在畫面中被重新排列,並開放給觀者去詮釋。觀者在其中不斷辨識、投射、想像,最終形成屬於自己的觀看經驗。
六、棲息的空間
《夢幻風景22》也回應了我對「棲息」的思考。在快速變動的世界中,我渴望一種能夠停留的空間──不一定是具體的地點,而是一種心理的棲息。
這幅作品試圖提供這樣的空間:一個可以暫時停留、沉澱、呼吸的場域。在這裡,時間是靈活的,空間是可塑的,情感則被延展。也許,在這片夢幻的風景裡,每個人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片刻棲息。
七、結語:邀請與回音
最終,《夢幻風景22》是一個邀請。它不提供答案,而是邀請觀者進入一種漂浮的流動狀態。它不要求理解,而是鼓勵感受;不追求再現,而是開放詮釋。
這幅作品是我與世界對話的痕跡,也是我與自己對話的回音。它既是視覺的場域,也是情感的容器。希望觀者在其中,不只是觀看,而是被觀看;不只是理解,而是被觸動。